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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史通俗演义——下卷

历史传记  

第1章 康王构仗名将偏安半壁3

允文谓坐待显忠,则误国事。遂立招诸将,勉以忠义,众请死战。乃命诸将列阵,部分甫毕,敌已大呼,麾百万艘绝江而来,抵南岸,直薄宋军,军少却。允文入阵中,抚统制俊之背曰:“汝略闻四方,立阵后,则儿女子尔。”俊即挥双刀出,土殊死战,中流宋军以海船冲敌舟,皆平沈。敌半死半战,日暮未退。会有溃卒自光州至,允文授以旗鼓,从山后转出,敌疑援兵至,始遁。允文又命劲弩尾击追射,大败之。亮乃率军趋扬州。金人怨金主亮之暴虐,另立曹国公乌禄为帝,更名雍。下诏暴金主亮罪恶数十事,遣兵绝其归路。金主亮至瓜州,召诸将约以三日济江,否则尽杀之。军士危惧。又闻曹公乌禄即位于辽阳,遂共谋杀亮。金师渡淮北还,金主雍遣使来聘,宋遣起居舍人洪迈使金,以贺金主登极,且请河南地,欲正敌国之礼,金主不从。

初,二帝北辕,金以玉牒追捕太宗之后,鲜克全者,惟高宗得脱。高宗止有元懿太子旉,三岁而卒。帝无子,选太祖子秦王德芳五世孙称之子伯琮,命张婕妤鞠之。生六岁矣,封为普安郡王。王天资英明,豁达大度,平居服御俭约,每以经史自适,骑射翰墨,皆绝于人,至是已三十岁矣。帝知其贤,更名瑗,立为皇侄。未几,更名昚,立为皇太子。帝在位三十六年,传位于皇太子,自称太上皇。退居德寿宫,谓群臣曰:“付托得人,吾无忧矣。”后又二十六年崩。

昚即位,是为孝宗。追复岳飞官爵;以礼改葬,官其孙六人。帝锐意恢复,以张浚为枢密使,都督江淮军马,开府建康。

张浚入见,谓金人至秋必为边患,当及其兵未发攻之。帝然其言。史浩阻之。勿听,乃议出师渡淮,会李显忠、邵宏渊亦献捣虹县、灵壁之策,帝命先图二城,浚乃遣显忠出濠州,趋灵壁;宏渊出泗州,趋虹县。金都统萧琦用拐子马来拒,显忠与之力战,遂复灵璧。显忠入城,宣布德意,不戮一人,于是中原归附者接踵。宏渊围虹,久不下。显忠遣灵璧降卒开谕祸福,金守将乃出降。宏渊耻功不自己出,会有降千户诉宏渊之卒夺其佩刀,显忠立斩之。由是二将不协。李显忠败金萧琦于宿州,获之,复其城。捷闻,帝手书劳张浚曰:“近日边报,中外鼓舞,十年来无此克捷。”金孛撒复率步骑十万来攻宿州,李显忠率所部力战却之。邵宏渊耻前功不自己出,因按兵不动,且顾众曰:“当此盛夏,摇扇之不是暇,奚暇披甲苦战乎!”人心遂摇,无复斗志,诸将各遁。显忠知势不可孤立,遂夜引还,至符离,师大溃,所丧军资器械殆尽。张浚还扬州,上疏自劾。

帝以符离师溃,乃议讲和,因贬张浚。浚行次余干,遂得病,数日卒。帝遂决意定和。盖时值金主雍之贤,无可乘之衅,适金遣使来责,兼督岁币。帝遣魏杞至金,正敌国之礼,易表为书,改臣称侄,减岁币十万而还。于是南北讲好,俱得休息矣。

帝聪明英毅,节用爱民,好学勤政,听言纳谏,崇儒重道,疏斥宦官,严饬赃吏,逸欲之事,毫无可指,为南宋之贤君。

以虞允文、梁克家、陈俊卿等为相,境内治安,人民乐业。朱子《资治通鉴纲目》成,上之。熹字元晦,婺源人,今江南徽州府婺源县是也。少有求道之志,父松,知饶州,疾亟,嘱熹曰:“胡宪、刘勉之、刘子翚三人,学有渊源,吾所敬畏。我死,汝宜师之。”熹遂往学焉。宪,安国从子。高宗时,禁伊洛之学,宪与勉之求得程颐书,潜抄默诵,夜以继日。勉之结草堂,读书其中,力耕自给,淡然无求于世,子翚,韦合仲子。

勉之与宪、子翚日相往来讲学,学者踵至。勉之以女妻熹。熹得道统之正,自勉之始。熹又闻延平府李侗学于罗从彦,从彦学于杨时,杨时学于程颢、程颐。遂徒步往从侗,得《大学》及《中庸》、《论》、《孟》之传,乃作《四书集注》,开后代儒教之宗。熹弟子蔡沈,着《书经传注》。熹又与张栻、吕祖谦等交。栻字敬夫,浚之子,世称南轩先生。祖谦,好问之孙,世称东莱先生。曾祖希哲,从程颐游,以儒行名于世,故吕氏子孙有中原文献之传。朱熹历仕外任,至是帝以熹为兵部郎官。

兵部侍郎林栗,言熹所至携门生数十人,习为春秋战国之态,妄希孔盂历聘之风,绳以治世之法,则乱人之首也。熹因辞归。

丁未十月,太上皇崩。帝奉上皇,孝养备至,升遐之日,哀慕尤切。致丧三年,群臣屡请遵易月之制,不从,诏皇太子参决庶务。帝在位二十七年,传位于太子惇,是为光宗。尊孝宗为寿皇圣皇帝,退居重华宫。光宗欲诛宦者,近习皆惧。遂谋离间寿皇与帝后。帝疑之,不能自解。会帝得心疾,寿皇购得良药,欲因帝至宫授之。宦者遂诉于李后曰:“太上合药一大丸,俟宫车过,即投药,万一有不虞,其奈宗社何!”后心衔之。

顷之内宴,后请立嘉王扩为皇太子。寿皇不许。后退执嘉王泣诉于帝,谓寿皇有,废立之意。帝惑之,遂不朝寿皇。李后又以黄贵妃有宠,因帝祭太庙,宿于斋宫,后杀贵妃,以暴疾闻。

翌日,合祭天地,风雨大作,黄坛烛灭,不能成礼而罢。帝既闻贵妃卒,又值此变,震惧增疾,遂不视朝,政事多决于李后,后益骄恣。寿皇闻帝疾,亟往南内视之。且责后,后怨愈深。

帝疾瘳,群臣请朝重华宫,帝已许诺,李后阻之,遂不果行。

帝自有疾不视朝以来,胡晋臣与留正同心辅政,中外帖然。

寿皇有疾,帝与皇后游玉津园,兵部尚书罗点请先过重华宫,帝不许。起居舍人彭龟年连疏切谏,不报。群臣上疏请者相继,帝复以疾辞。彭龟年、黄裳等奏,乞令嘉王诣重华宫问疾,许之。王至宫,寿皇为之感恸。寿皇圣帝崩,帝称疾不出,留正与赵汝愚议请寿圣母吴太后垂帘暂主丧事,尊高宗后寿圣皇太后吴氏为太皇太后,寿成皇后谢氏为皇太后。叶适言于留正曰:“帝疾不执丧,将何辞以谢天下。今嘉王长,若预建参决,则疑谤释矣。”正从之,率宰执入奏云:“皇子嘉王仁孝夙成,宜早正储位,以安人心。”不报。越六日,御批云:“历事岁久。

念欲退闲。”留正得之大惧,因朝,佯仆于庭,即出国门,上表请老。赵汝愚谋欲以太皇太后旨,禅位嘉王。会帝临朝,忽仆于地。时将禅祭,赵汝愚、叶适等乃与知阁门事韩住胄定计。

侘胄,琦五世孙,乃吴太皇太后妹之子也。白内禅之意于太皇太后,太后许可。甲子禅祭,汝愚率同列奏事,袖出所拟云:“皇帝以疾,至今未能执丧,曾有御笔,欲自退闲,皇子嘉王扩可即皇帝位,尊皇帝为太上皇。”太后览毕,曰:“甚善。”

乃命汝愚在旨谕皇子即位。众扶皇子诣几筵,莫哭尽哀,遂衰服出就重华殿登位。百官起居讫,乃入行禅祭礼。汝愚即丧次奏乞召还留正,民心悦服,中外晏然。光宗在位五年而禅位,又六年崩。

嘉王扩即位,是为宁宗,亦不朝于上皇。但迁住胄为汝州防御,住胄大失望。然以传道旨,浸见亲以留正、赵汝愚为左右相,以朱熹为待制兼侍讲,韩侘胄欲推定策功。赵汝愚曰:“吾宗幸。”时乘间窃弄威福,既罢左相,留正日夜谋去赵汝愚。先引其党为台谏,罢朱熹官。赵汝愚上疏留熹,不听。侘胄谋逐赵汝愚,而难其名,谋于京镗。镗曰:“彼宗姓也,诬以谋危社稷,则一网打尽矣。”侘胄然之。以李沐尝有怨于汝愚,引为右正言,使奏之,遂罢汝愚,出知福州,而大权悉归于侘胄矣。李祥、章颖、徐谊、杨简等,皆抗疏请留汝愚,李沐劾为党,皆斥之。太府寺丞吕祖俭,上书白赵汝愚之忠,并论朱熹、彭龟年不当罢斥,安置俭于吉州,竟死贬所。侘胄怨赵汝愚,欲诬朱熹等罪,于是疏熹门下及知名之士,目为伪学,窜故相赵汝愚于永州。汝愚至衡州,暴卒,天下闻而冤之。朱熹家居,草封事数万言,极陈奸邪蔽主之祸,明赵汝愚之冤。

缮写已具,子弟诸生皆谏,以为必且贾祸。熹不听,门人蔡元定请蓍龟决之,遇“遁之同人”。熹默然,取奏稿焚之,因更号“遁翁”。时伪学之禁愈急,六经、《语》、《孟》、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之书,为世大禁。遂诏监司帅守,荐举改官,并于奏牍前,声明非伪学之人。会乡试,漕司前期取家状,必令书以不是伪学五字。乃置伪学之籍,赵汝愚、留正、周必大、王蔺、朱熹等,凡五十九人。婺州处士吕祖泰,上书请诛韩侘胄。诏配祖泰于钦州牢城,加韩侘胄太傅,封平原郡王。韩侘胄厌前事乖戾,欲稍更改,以消中外之议,乃追复赵汝愚官,而驰伪学之禁,贬斥者渐还故职。时有劝韩侘胄宜立盖世功名以自固者。侘胄然之,恢复之议遂起。岳崈阻之,勿听。造战舰,增置襄阳骑军,追封岳飞为鄂王,其后理宗赐谥武穆。以伐金诏四方,以程松为四川宜抚使,以吴曦为副使。曦素有反志,既得归蜀,又有兵权,遂决意反,阴献阶、成、和、凤四州于金,以求封蜀王。韩侘胄分道出师,王大节帅师复蔡州,不克;郭倪使郭倬、李汝翼、田俊迈会师复宿州,败绩,金人执俊迈。

皇甫斌败绩于唐州,李爽败绩于寿州。韩侘胄以师出无功,乃以邱崈代邓友龙为两淮宣抚使,驻扬州。崈至镇,部署诸将,悉以三衙江上军分守江淮。贬王大节、李汝翼、皇甫斌、李爽等,斩郭倬于镇江。金人分道来侵,以邱崈督视江淮军马。金人攻淮南日急,或劝崈弃庐和州为守江计。崈曰:“弃淮则与敌共长江之险。吾当与淮南俱存亡。”乃益增兵防守。金兵渡淮,入安丰军,遂困和州,江表大震。邱崈遣使如金师议和,金人从之,还师下蔡,和州围解。金立吴曦为蜀国王,曦叛降金。四川转运使安丙与监兴州杨臣源、四川总领刘崇之、兴州中军李好义等起兵诛曦,复西和、阶、成、凤州及大散关等地。

宋使参谋官方信孺于金,金人许和,而欲宋缚送首谋。自兵兴以来,公私之力大屈,而侘胄以安邦欲罪首谋,乃复锐意出师,中外忧惧,然皆畏侘胄,莫敢言者。史弥远入对,因力陈危迫之形,请诛侘胄以安邦。皇后杨氏素怨侘胄,亦使皇子荣王日严具疏,言侘胄再启兵端,将不利于社稷。后从旁力赞之,帝始允可。翌日,侘胄入朝,史弥远令殿前司夏震,以兵三百拥侘胄至玉津园殛杀之,籍其家,并诛其党苏师旦,以韩侘胄、苏师旦首畀金以请和。以史弥远为丞相。时蒙古奇渥温铁木真称帝于斡难河,屡败金师,而金亦渐弱矣。金潍州民李全兵起,定远民季先以李全归宋。至理宗时,以许国为淮东制置使,全妻杨氏郊迎,不见,杨氏惭归,又痛抑之,李全袭国杀之。蒙古围李全于青州,全降于蒙古。复自蒙古还宋地,募兵袭宋。赵范、赵葵击杀之。妻杨氏降金。帝八子,皆早卒,无嗣,立沂王嗣于贵和为皇子,更名竑。沂王柄,孝宗孙也,亦无子,竑实德芳九世孙宗室希瞿之子也。帝以竑为嗣,而沂王又无子。帝命选太祖后十五以上者,教育宫中,如高宗择普安王故事。史弥远以帝未有储嗣,欲借沂王置扣为名,阴择宗室中可立者,以备皇子之选。全馆客余天锡告假还乡,弥远密语之曰:“今沂王无后,宗室子有贤厚者,幸具以来。”天锡渡江,舟抵越西门,过全保长家避雨,保长知其为丞相馆客,具鸡黍甚肃。须臾,有二子侍立,曰:“此吾外孙赵与莒、与芮也,系太祖长子德昭九世孙希垆之子。”天锡因忆弥远言,及还临安,以告弥远,遂召见。弥远善相,大奇之,遂留与莒,更名贵诚,立为沂王后,补秉义郎,年十七矣。与莒凝重寡言,洁修好学,见者敛容,弥远益异之。弥远使学录郑清之教之,学问日进。时史弥远用事久,权势熏灼,皇子竑心不能平,尝书于几上曰:“弥远当决配八千里。”又尝呼弥远为新恩,以他日非崭州,则恩州也。弥远闻之,大惧。

帝有疾,史弥远矫诏立沂王嗣于贵诚为皇子,更名昀,帝在位三十年崩。史弥远遣皇后兄之子杨谷石以废立事白后,后不可。

谷石等一夜七往返,泣拜曰:“内外军民皆已归心,钫木立之,则祸变必生,杨氏无噍类矣。”后默然,良久曰:“其人安在?”